前天下午4点半,“秦二爷”杨立新率领一众“茶客”从北京人艺一楼《茶馆》的排练场走出来,顾不上休息就又到了三楼《牌坊》的排练场。在这里,“茶客”们变身营造行的“工匠”再上场,而“秦二爷”则坐在导演席上开始琢磨每一个人。
当导演有步骤没计划
坐在简单的导演席上,一按铃,排练开始了,杨立新的导演范儿那也是足足的。
北京人艺一向有演员当导演的传统,刁光覃、苏民、蓝天野、顾威都是如此。从《窝头会馆》里的分场导演,到重排《小井胡同》,再到首次在人艺执导一部全新大戏《牌坊》,杨立新的导演之路似乎也是有计划有步骤地稳步前进。
杨立新笑着说,这一步一步看似是安排好的,可他从没有这么规划过自己怎么当导演,每一次都是刚好碰上了机会。《窝头会馆》是因为林兆华导演年龄大了,他和宋丹丹、何冰一起帮老人分担一些工作。而《小井胡同》则是因为他对南城的生活比较熟悉,跟编剧李龙云又是多年好友,希望通过这个作品纪念老友。这一次执导《牌坊》也只是为了让这个自己从创作之初就开始介入的好剧本有个圆满的结局。《牌坊》的剧本来自于杨立新老友刘进元为前门大街开街写的一个命题剧本,原本就想找他执导。那个戏后来因故未能搬上舞台,杨立新还和人艺负责人念叨过自己的遗憾,但说完也就忘了。没想到的是,剧院负责人却记在心里,两年前又跟他提起这个戏。刘进元也非常高兴能为人艺写剧本,但条件就是得让杨立新执导。
对于当导演,杨立新其实并没有太多企图,“有时候真觉得累,还不如当演员自己上去演过瘾呢!”不过,他还是很认可从演员发展到导演的方法,“人艺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像何冰、宋丹丹这样的好演员,要把他们身上的好传统传下去,让更多的人向他们学习。好演员是有导演能力的,他们更熟悉舞台。”
坐不住的“杨教练”
虽然有自己的导演席,但大部分时间杨立新是不坐的。“他哪儿坐得住,经常说着说着自己就演起来了。”《牌坊》的主演王刚说。
“你那个动作特别莫名其妙,要是这样就好多了。”话音未落,杨立新又上去做示范了。他一会儿是工部郎中,一会儿是工匠,一会儿又成了老太太;一会儿梗着脖子演年轻人,一会儿又佝偻着腰演老人,好不热闹。
在杨立新看来,导演分三种:有裁判型的,只负责判断对错;有观众型的,只负责叫好;有教练型的,会手把手地教演员怎样才是最好的。而他自己,无疑就是教练型的。刘进元说,杨立新私底下对自己这种导演方法也是有些犹豫的,还问他,“我是不是有些太好为人师了?”
其实,这教练型导演并不是杨立新独创的,而是他从刁光覃导演那里学来的方法。当年刁光覃给杨立新他们导演《日出》时,就是这么手把手地教,“我现在还记得他告诉我们,演员表演思考时,绝不是拧着眉头使劲,而是用一个连贯动作的停顿、中断来表现,将心理活动用行为外化。”
自己身上有当年老师们的谆谆教导,也有多年来一直不停地实践经验和总结,这一切杨立新都特别想传给年青一代的演员。大概正因为这种心愿格外迫切,他对演员的要求也非常高,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要仔细琢磨好几遍,演员理解不到位,他就亲自示范,“必须要仔细地抠,这样才能训练出好演员,剧院才能排出好戏来。”
“一定要真听真看真感觉!”杨立新说戏时,总会对演员反复提起“真”字,“话剧表演没有捷径,就是你要把自己演相信了,才能打动观众。”
把演员培养成“工匠”
杨立新一直是一个非常严谨的演员,他理解角色有一套自己的科学方法。在《雷雨》中饰演周朴园,他会通过剧本里一些语焉不详的蛛丝马迹分析出这个角色的学历背景、工作方法,乃至于一些精确的数据。《牌坊》讲的是清末营造行手艺人饱含血泪和抗争外侮的故事,他就要求演员们对古代建筑的特点、构造都必须熟知。不仅请来建筑行业的专家给剧组讲古代建筑各方面的基本知识,还让演员去故宫古建队学习。
排练场里摆着一个斗拱,是一百多块木头完全用榫卯结构拼接出来的。王刚说,这是剧中一个年轻演员的道具。杨立新带着他们专门去故宫的古建队学习,现在那个年轻演员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拼出来一个完整的斗拱。王刚说,以前大家对营造行完全不了解,“听到丹璧、榫卯、斗拱这些词就跟听天书似的,可是这个戏排下来,剧组里的人虽然谈不上行家,但营造行的基本知识都了解了不少。”王刚饰演的人物在剧中虽然不需要真的动手,可是泥瓦匠的功夫如今他也能做得有模有样,“瓦刀怎么拿,刨子怎么刨,凿子怎么凿,有关系没关系的都了解了。”他说,这些功夫在表演中虽然用不上,可是懂了心里就有底了,说词儿的时候就没有陌生感,也多了一些底气。
晚上9点,这一天的排练总算是到了结束的时候,可大家似乎还舍不得走,还要再围着杨立新聊几句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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